签英俊

北极圈常驻人士

[卫非]教授的灾难06

张良见到韩非的时候,韩非正顶着一脸菜色从一辆陌生的车里出来。

可能是上半夜刚睡饱了觉,加上心事过多,他后半夜根本无法入睡,他整夜就睁着眼睛,所幸他刚好趁这段时间思考事情。

比如怎样完美的避开卫庄,去揭发卫家的阴谋。

不过后半夜又变成了,怎样在不伤害自己颜面的情况下,把刚才对赵政信誓旦旦说的那番话收回去。

张良往车窗内看了一眼,只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轮廓,他问韩非:老师,发生什么事了吗?

韩非一脸苦大仇深地转身,硬着头皮:赵先生,我到了,谢谢。

但是车内既没有回应,也没有要开走的样子,韩非无奈地耸了耸肩,拉过张良的肩膀就往办公室的方向走,索性无视了他,他问张良:你之前帮我整理的那个案子的文档你还存着吗?我找不到了,你再发我一次。

张良点点头,小声问:哪个案子?

他想了想,又问道:车内是谁?

韩非拒绝回答这个问题,他问:你见到卫庄了吗?

张良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心理不适,他僵硬地回答:卫……学长不是一直跟老师在一起吗?

韩非摇摇头:他已经两天没有联系我了,这不正常。

张良低着头没有说话。


今年的寒假放的很早,院里早就没人了,显得有点冷清。韩非到处找遥控器的时候,张良已经把暖气打开了,他便去倒了一杯茶,基本上不紧不慢地把准备工作做好了,他才打开了电脑。

他看那些资料根本用不了多久,他把赵政的耐心耗尽了才是正题。

他知道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在夜幕——一个神秘而恐怖的组织。他也肯定阳翟市长是夜幕杀的,但是对于这种级别的组织,他却没有把握让夜幕供认背后的指使者。

他不确定那机关算尽的组织背后与卫家有怎样的勾当,或许会反咬一口,让赵家更加难堪。

他快速地浏览着相关的文档,不经意地问:张良,阳翟市长被杀一案,你怎么看?

张良道:他死的时机很好。

韩非停下了手上的动作,抬起眼问道:怎么说?

张良没有直视他的目光,而是看着显示器上那张图,上面是一篇新闻,记者的倾向很明显,认为主使者是赵家。

他回答道:他一死,既让卫家的阵营动荡了一番,又让赵家背上了一个罪名。

韩非又问:那你认为,是谁下的手?

张良的眼神一暗,道: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谁下的手,而在于老师您,会不会去揭发那个人。

他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,抬眼认真地看着韩非,淡色的眼眸中有着无奈的神色。

虽然那张清秀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和温和。

韩非鲜少在张良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,他惊讶之余还未开口,却听到张良叹了一口气。

他迟疑着,矛盾着,他觉得此时不知道要如何对韩非开口,但是他收到的情报,却让他不得不这么做。

他沉默了好久,他开口时内心已下了重大的决定:赵政,不该把你送过来。

韩非还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,全身就一阵酥麻,他心里一句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,就晕了过去。

韩非觉得,以前在大学遇到卫庄的时候,他就老诸事不顺,比如只要他逃课约会就会被抓。现在他再次遇到卫庄了,也从来没有清清醒醒地做过事,他想他或许与他是命里相克。


赵政几乎是同一时间知道了张良的身份和韩非失踪的事实,他的指令下达的很快,他接收到消息后不到半个小时,整个新郑都被封锁了起来。

但是他并没有通知卫庄。


韩非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密闭的房间,左手还被拷在了床头,他试着挣脱了一下,徒劳,他只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:张良,你出来吧。

屏风后的人迟疑了下,还是走了出来。

他的脸有些疲惫,他看向韩非的时候,韩非也看着他。

韩非的脸色很平静,张良的脸色也很平静,在这不合时宜的平静中,还是张良先开了口:你睡了两天了,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?

韩非道:我心里比较不舒服。

张良自知理亏:老师……你想说什么的话,就直说吧。

韩非摇了摇头:之前红莲说我今年命犯太岁,让我去烧烧香,拜拜佛,我后悔没有听她的话。

张良道:但你的运气一向很好。

韩非苦笑着:我的运气的确很好,但是运气再好,也比不上这些年来的处心积虑。

张良的眼中有不安的神色,片刻便消失了,以至于在韩非看来,此时张良这幅无波无澜的模样过于陌生,他不由得想起过去那个温和体贴的模样来。

韩非问:我很好奇,你在我身边蛰伏了多久?为什么会盯上我?

张良道:卫庄在意的每一个人,都是他用来逼迫卫庄的手段。

韩非问:他?卫庄的父亲?

张良不置可否,韩非却恍然大悟。

因为这么一算,卫庄在大学期间就喜欢上自己了,他内心竟然有些开心,有些甜蜜,就像初恋的小女生一样,在这么恶劣的环境,他居然笑了出来。

在这样的环境下,张良认为那一定是气极反笑。

他十四岁的时候便认识了韩非,他想至少在这个大学里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,也更亲近他,而如今这铜墙一般的信任,却一瞬间支离破碎,而始作俑者正是自己。

但他却不知道韩非现在在想什么,因为韩非在想什么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
韩非道: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,夜幕倒戈了?

张良道:就在前日。

韩非道:夜幕的速度倒是很快。

张良道:夜幕的身份尴尬,指证不足以构成威胁,但是……

韩非道:但是卫庄也愿意出来指证,是么?

张良没有避免这个问题:是的。

对于此时的韩非而言,尽管深处险境,但是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好,因为他至少可以不用顾虑卫庄,去放手一搏了。

看到韩非嘴角露出的微笑,张良的脸色并不好看,他逐渐走进,在他的床头停了下来:老师,您现在心里,很高兴么?

韩非道:那你觉得,我心里该难过吗?

张良道:到了国外,无论是卫庄还是赵政,谁别想找到你。

他说的很清楚,很缓慢,然而韩非只理解了前半句:这是哪里?

张良道:已经在境外了,现在在公海上。

韩非听完后脑中一瞬间脑补了很多种电影场景,比如卫家用自己逼迫卫庄,最后把自己扔入海里。他还是比较介意这个的,希望卫庄在拿正义和自己做比较的时候,不要像自己一样六亲不认,至少把心中的小天平稍微倾斜一下自己。

等等,哪里不对。

照理说,他们应该希望卫庄能明确知道自己在他们手上,这样人质才能有价值。

他心里有些发怵,他茫然地看向张良,希望他能再多透露点信息,好歹让他死个明白。

张良却说了一句韩非更听不懂的话。

他道:我曾经以为,像这样一直呆在老师身边也挺好,只要那个人不出现,我可以一直做一个好学生。

他的声音起初是平静的,提到卫庄的时候,气息却突然紊乱起来,一直温润的嗓音也嘶哑起来:可为什么……我在老师身边那么久,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呢?他不过比我早认识你,他难道就那么好,比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都好吗?

就像拷问一般,心里的话就这样倾泻而出,他说完的时候,自己也有些惊讶,他慌忙松开了韩非的肩膀,捂住了嘴,像是不相信自己方才说的话一样。

韩非听得一愣一愣的,他摸了摸自己的脸,又捏了一下,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。他根本想不到张良对自己的感情是这方面的,但此刻容不得他为自己的人见人爱感到一点点自豪,而是立刻反应到了两件事,一是张良现在没有在帮助卫家,二是如果张良和卫家的目的不一致,虽然卫家的阴谋可能不会得逞,但卫庄就无法找到他。

空气就这样凝滞了,韩非沉默了片刻,开口道:我之前都是拿你当做我的学生,作为老师,我不能对你下手。

他抬头看着张良那双好看却黯淡的眼睛,以前那样的简单而温柔的张良恍若隔世。张良在沉寂片刻后,轻声问他:如果我不是老师的学生,老师会喜欢我吗?

韩非没有回答,因为他此刻说任何话都是不负责任的话。

就像他也绝对不会跟别人承诺说什么下辈子在一起这种无聊的话,他曾经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卫庄什么,所以他这辈子就拿他没办法。所以他这辈子不想留什么遗憾,更不想轻易承诺什么。

他道:张良,我很珍重你,很喜欢你,但是这种感情,和爱情不一样。

虽然他心里苦涩,但是他几乎是微笑着说的。就如同平时对他说,多亏了你呀不然我又要被院里骂了,面带笑容语气温柔的样子,尽管语出拒绝,但让此刻张良的心狠狠地动摇了一下。

他闭上了眼睛,回忆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内心,他被压迫的喘不过气,他知道他迈出这步的时候,一切就已经无法挽回了,可韩非的一句原谅会让他内心全部崩盘。

但是他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。

他道:对不起,无论如何,我也不会放手。

韩非即将雀跃的心,又被一棒子打了回去。


在两天的侦查中,卫庄确认了三艘身份不明的船只。现在他基本确定了韩非的动向,眼下正是他救人的时机。

虽然他也觉得奇怪,为什么张良没有按约定把韩非送到指定的地方,而是要他费尽心思的去寻找。

不过他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。

墨鸦道:你知道你这次去可能要功败垂成。

卫庄没有理他,因为这种话不必他来说。

墨鸦又问道:我好奇,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?

卫庄道:法庭上,你我都不应该是那个开口的人。


韩非下船的时候,腿都是软的,因为他晕船。

他现在的脑子里全是水,直到坐了下来喝了杯水后,他才开始了正题:你要把我带到哪里?

张良道:一个安全的地方。

韩非心想在你身边才不安全,不过他自认倒霉,毕竟别人还拷着他。他被打扮的很古怪,像一个阿拉伯人,他思考这应该在中东,因为他鼻腔充斥着他不太喜欢的香料味。他也知道打扮成这样,多半是怕被别人认出来。他不知道的是,张良从头到尾,也只骗过他一次,他说要带他去安全的地方,也是真的为了他的安全。

所以他耍了个小聪明逃开的时候,自以为已经脱离危险了。所以当他在街上遇到那个华人的时候,竟然真的相信了他是卫庄的同事,是前来救他的警察。

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事情,在他即将步入而立之年时最大的人生污点。虽然他后来把这归结为他那个时候晕船晕的太厉害,脑子里全是水。

他就这样被那人捆进了黑暗的仓库里,不知过了多久,又像拎小鸡一样被拎了出来,他的眼睛接触阳光有一瞬间的不适应,他缓慢睁开眼时,才发现卫庄站在了他眼前。

他苦笑了一声:你总算来了。

当看到卫庄那疲惫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欣喜,他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,又被封住了嘴,扔回了仓库中,还摔了个鼻青脸肿。他面对的是一群聪明的绑匪,自然不会给卫庄任何救人的机会。果然,不一会,仓库的后门开了,对方扔了一个体型和他相似的人在地上,给他套了头套,准备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。

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要被送去屠宰场的猪,他极讨厌这种任人摆布的不安全感。虽然如此,他也尽可能地为卫庄留下了一些线索,他现在只希望老天保佑,清洁工大妈不要把线索清理了。

好在他运气足够好。

他看不见,不能说话,听觉便灵敏了起来,他发觉自己正经过一处水池,刚巧听到了异样的声音。他仔细听着,像是咔咔的声音,他便立刻警戒起来,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,周围突然一阵嘈杂,他被猛地拉开了,紧接着一声枪响,吓得他全身一震。黑暗中,他慌忙往身边摸过去,又是一声枪响,他被狠狠地抱住,熟悉的气息包围了他,迫使他的身体向后倾倒。他近乎欣喜若狂,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,他们双双摔入了水中,他被呛了好几口水,险些要溺水死掉。他吃力地挣扎着跪坐起来,为了躲避身后的子弹,身体依旧匍匐地很低,带着手铐的双手在周围摸索着。

随着周围嘈杂逐渐消退,一切归于安静的时候,他终于摸到了卫庄的身体,他推了一下他,卫庄却纹丝不动,伴随着血腥的气味充斥着他的鼻腔,在黑暗中,他觉得他的时间瞬间停止了,被这种巨大的孤独和恐惧笼罩,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。

科威特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,但今天也绝对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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